楊嘉利

日期:2019-02-06 21:04:13 瀏覽:

 

■ 楊嘉利

 

人生,幾十年,一定會有許多難忘的時刻,和事情。盡管這樣的時刻、這樣的事情,不會都是美好的,但能夠在幾十年生命中沉淀下去的,多數(shù)應該還是那些很美好的瞬間吧?畢竟人活著,不可能一直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難以自拔,要不怎么會有句話叫“時間可以治愈所有的傷口”呢?而從沒有人說“時間可以帶走所有的幸福”,原因大概就在于,所有能夠稱得上幸福的時刻或者往事,實際上都會在生命中沉淀下去。

只是,對于我,當生命已悄然走過48個年春秋,在這條崎嶇而又布滿了泥濘的人生路上,能夠被稱得上幸福的時刻和往事并不多。

比如去年秋天,我的詩集《彼岸花》出版后,我所供職的報社聯(lián)合省殘聯(lián)、省作協(xié)等單位,在成都言幾又書店為我舉辦的詩歌分享會,其盛況差不多轟動了成都的半個文壇,無論如何在我的人生中算得上是既幸福又難忘的時刻了。又比如前不久,我的又一部新作《重生門》出版,還是我所供職的報社,再次聯(lián)合省社科院等單位為我召開了規(guī)格極高的作品研討會,著名學者、省社科院黨委書記李后強先生不僅攜夫人參加,還親自主持了會議。據(jù)我后來所知,李后強先生為一名未名作者主持作品研討會還是第一次。

由此,我感到,在這個越來越包容、越來越美好的時代,作為從小就被排斥在了正常社會之外的殘疾人,只要能不懈奮斗和努力,一樣將會獲得社會的認可。然而,盡管如此,我還是沒想到,那天研討會快要結束的時候,李后強先生又突然宣布了三個讓我不只意外,完全稱得上震驚的決定,竟然要聘請我擔任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文學與藝術研究所特約研究員。研究生學院課外兼職輔導員以及“殘疾人成才案例研究”課題組主研人員!

“天,怎么可能?”聽見李后強先生在會上說出這樣三個決定時,我完全懵了,頭腦中頓時閃現(xiàn)出這幾個字來。要知道我幼年時曾連續(xù)5次被學校拒之門外,最終無緣上學,哪里敢奢望有一天自己竟然會以“老師”的身份走進學校,而且是一所高等學府!

事實上,去年出版《彼岸花》后,我就有幸走上了一所小學的講臺,為孩子們分享了我在人生路上的點點滴滴。當時,我對那所小學的孩子們說了這樣一句話:“四十年前,當我只有7歲的時候,我和你們中間剛上1年級的小朋友們一樣被爸爸送到了學校報名??晌覜]有想到,當我第一次堂堂正正走進小學,卻已經(jīng)是40年后的事情了。”那一刻,我的話音剛落,我看見不少學生和老師的眼圈紅了——是呀,能夠堂堂正正走進小學,也算是我在40多年的人生中實現(xiàn)了一個雖然渺小,對于我曾經(jīng)卻是那樣遙遠的夢想。

因此,那一天,也就成為了我的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可以永遠沉淀下去的一個時刻。

而1年多后,2018年12月初,我攜帶著我的新書《重生門》,又有幸先后走上了一所初中和一所高中的講臺。又于是,周圍有朋友便如此打趣我說:“你是用一年多的時間完成了從小學到高中的履歷呀。”我聽后淡淡一笑,雖然有苦澀,更多的卻是欣慰——因為,這一生,我畢竟也算是走進了學校的大門,盡管從小學到高中累積起來的時間也只有短暫幾個小時,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其意義并非在于時間上的長短,而是在于這個過程的本身。所以,從47歲,到48歲,就我的人生而言意義非凡;至少,這樣兩個年齡讓我收獲到了許多過去連想也不敢想的東西。

然而,就算是這樣,就算我相信我多年的努力和奮斗,多年后正迎來收獲的季節(jié),我也還是沒想到,有一天我會有幸受聘于一所高等學府,并將以“老師”的身份走上講臺,擔任學生輔導員!老實說,李后強先生宣讀了這樣的決定后,我的激動是短暫的,更多的則是惶恐和不安。因為,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真正拿到了聘書,又如何才能履行好這樣的職責,做一名合格的輔導員呢?盡管在這所高等學府,我的身份只是“兼職”,但“兼職”也是“職”呀,有“職”就需要有“責”;而且,這個“責”,在我看來就應該是對學生們在思想品德和人格塑造上的引導、培育。

應該說在大學的專業(yè)知識上,我完全是個“門外漢”。那么,李后強先生和四川省社科院之所以會聘任我擔任研究生的兼職輔導員,原因大概就是看中我的人生經(jīng)歷,希望能夠用我的人生經(jīng)歷幫助和如今的年輕人樹立起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激勵他們能夠在人生路上逆水行舟、勇往直前吧?那么,如果我真正接受了這樣的聘任,我究竟要怎么做方能夠不辜負李后強先生和學校的厚望呢?

教育,我一直認為是個混淆了的概念,或者說“教”和“育”事實上是兩個完全不應該扯在一起的概念,即“教”于行而“育”于心,是層次完全不同的兩種行為。而一個人的成長,也就是一個從身體的成熟到心理成熟的過程。這樣一個過程中,教育工作者在教會孩子們如何認識這個世界,和認識了這個世界之后如何在世界上生存下去的各種技能的同時,更重要的是如何能夠把學生們培育成心理健全的人;如果做不到這點,就算可以把學生培養(yǎng)成高智商的人才,但由于不能讓他們擁有健全的心理,這樣的“教育”也算不上是成功的教育,甚至可以說是失敗的教育。

“教”的成功不一定會帶來“育”的成功。

當我即將走上和教育有關的工作崗位,這樣的思考幾天來更是糾纏在了我的頭腦中,我甚至想,不管我最終是不是真正能走上這樣的崗位,或者說我在這樣的崗位上到底能夠做上多長時間,這種思考也一定會有他的價值。原因在于,如果說中國的教育一直有什么誤區(qū),那么一定就是混淆了“教”和“育”的概念。而且,物質上的富有并不一定就會帶來精神境界的提高,相反還有可能造成精神世界的崩塌——道理很簡單,當一個社會的教育工作者,他們的眼中也全都是金錢和名利,難道還能夠指望這樣的人培育出思想向上、心理健康的學生嗎?

我想,有一天,我真正做上了“大學生輔導員”,我所應該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用積極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去引導每個學生,讓他們在學習和掌握豐富的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等領域的知識的同時,還會擁有健全的心理,以及對金錢、名利等擁有正確的認知和判斷能力。

我想,這一點,對于任何年輕人,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和今后漫長的人生道路上都會至關重要。如此,我要能真正做到,也才能算是沒有辜負李后強先生的厚望,更會是我在這個工作崗位上交上了一份合格的答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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