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尤須細處說
作者|韓光
        2021年5月， 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與世長辭，國人通過網(wǎng)絡，以各種形式自發(fā)舉辦悼念活動，以表達沉痛的哀悼之情。西散南國文學率先推出“民以食為天”網(wǎng)絡征文，以期紀念被稱為國土無雙的袁公隆平！作為五零后一代，我們經(jīng)歷建國初期的清苦歲月，飽嘗了六零年的饑餓折磨，也享受了改革開放后從溫飽到逐步富足的日子，對于“民以食為天”的命題作文，有著切膚的體驗和認識，自然不能緘默其口。

          民以食為天”，這是一個天大的命題。情深應作平常語，再大事的事情，尤須從細處一一說來。對于盛產(chǎn)大紅芋的淮北地區(qū)的人們，早些年對大米的認識較為模糊，吃大米，那可是一件相當奢侈的事兒。越是貧困的地方，對美好生活向往越是強烈。1958年大躍進，6歲的我朦朧記得，生產(chǎn)隊按照上級指示精神旱田改水田。村西曹溝邊，斜放一條長長的龍骨水車，男女社員依次上去腳蹬水車踏板，盡管手忙腳亂地累得不輕，水車上刮出來的涓涓細流仍不夠用，只好土法上馬用水笆斗提水。水笆斗上一邊栓兩根繩子，兩人同時一伏一仰地拉繩子，將水提到半坎的水池里，再由另兩人以此模樣，將水提到田里。如果水面距離地面高程大，需要三級提水才能將水提到田里。人們趕著牛拉著鐵齒耙，在水里來回攪和，有時還要輔以人工赤腳踩和稻田。讓人掃興的是，千辛萬苦弄上來的明晃晃一池水，第二天竟然無影無蹤啦。原來皖西北平原屬于漏風土，存不了水的。所謂的旱改水，吃大米，只是有些人不顧客觀規(guī)律的一廂情愿而已。自此，香噴噴的大米夢愈加渺茫，鍋里碗里不改樣，清水紅芋映日月！
          國家三年自然災害，六零年大饑荒不在此贅敘。七十年代初，個別膽大精明的小商販，偷偷摸摸從南方息縣、潢川拉黃沙、葦子、茅草時，夾著用褲腿、衣袖纏裹著的一疙瘩一疙瘩的大米回來，為大米進入農(nóng)家灶臺悄悄開啟方便之門。同時有小販用紅芋片、小麥換大米的“勾當”。父親說吃大米跟喝水一樣，不擋餓。有時娘用紅芋片換點大米，因為金貴，舍不得在鐵鍋里煮，干脆裝在熱水瓶里，燜上半天，拔掉瓶塞就能嘗到甜滋滋的米味的水，稱之為米茶；米茶喝完了，撈出泡得過分胖大的大米，雖然味道寡淡，那也算是圓了一家人的大米夢了。
據(jù)見過世面的人說，北方人吃面，南方人吃米。南方富裕的人家是兩干一稀，家境稍差的是兩稀一干，我心想無論幾干幾稀總離不開大米該是多么幸福生活??！上高中在學校吃食堂，國家允許農(nóng)村學生粗糧換細糧。從家里扛一袋紅芋片交到直屬庫，拿著張紙條子給學校，再綁點錢就可以換回一個月的飯票。在學校食堂可以吃到稀稀拉拉一大搪瓷缸子咸米粥，連湯帶水算是喝飽啦！就那樣還不能常吃，還要從家里帶窩窩頭或紅芋，用線網(wǎng)兜或白紗布包裹，交食堂2分錢餾熱，這樣粗細配合，度過兩年的讀書時光。
           進入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后，農(nóng)村人員開始外出打工，市場經(jīng)濟活躍繁榮，物質(zhì)生活逐步豐富起來，我在文化站干臨時工雖然開小灶，從來沒有舍得買過一粒米。自1981年結婚后，愛人做點小生意，小鍋里才逐漸冒出油星，嘗到了大米干飯肉澆頭的真滋味！ 

         從饑饉年代過來的人，大都知道珍惜糧食?？匆姴宛^的浪費現(xiàn)象，就想起一則寓言故事。說當初造物主造萬物，麥子原本從根到稍一片葉子一個頭，纖細的麥棵上結滿麥頭麥粒，糧食打得 大囤尖來小囤流，天下人有吃不完用不盡的糧食，有人開始不珍惜起來。一次，上帝派神仙下凡間微服私訪，發(fā)現(xiàn)一農(nóng)婦竟然用大油膜，放在孩子的屁股下面當坐墊。神仙匯報上去，上帝很生氣，下令從此小麥一根上面只結一個穗，農(nóng)人勞累一年，打的糧食僅夠吃的就不錯了，哪還有多余的任其作精呢！
            民間自古有飽漢子應知餓漢子饑、富日子要當窮日子過、囤口上好省，囤底上難省等諺語，那可是用生命和血汗換來的智慧結晶，告誡人們富裕的日子也要平常過，才能做到細水長流！
           糧食問題，大處說，關乎國家戰(zhàn)略安全；小處講，具體到每個家庭的灶臺飯碗。我們應該教育青少年往大處著想，常懷敬畏之心，樹立憂患意識；從小處去做，光盤行動，從我做起。珍惜糧食，重在踐行！唯有如此，點滴小事大家都去做，做多了，做實了，也就做大了，做強了，中國人的飯碗，就能夠牢牢端在自己手里，這才是對稻神袁公們的最現(xiàn)實最有意義的紀念！
                            2021.6.4日于合肥

作 者 簡 介: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傳記文學學會會員，安徽省美協(xié)會員，臨泉縣作協(xié)名譽主席，曾出版詩歌散文小說傳記文學《呂霞光傳》、《藝術家》、《最美鄉(xiāng)村教師任影》等二十余部。散文小小說曾獲國家、省級一等獎；散文集《野艾蒿》獲首屆安徽散文一等獎；兩單篇入編中學語文教輔教材。


編輯：傅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