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欠款 (小小說）

 
湖南   李堯隆

 

劉三爺的老伴李娭毑走得早，劉三爺又做爹又做娘，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三個崽拉扯大，大崽和二崽大學畢業(yè)后在城里成了家，就很少回來，只有幺崽關順留在身邊照顧劉三爺。

劉三爺因為早年操勞過度，身骨子很不好，加之患有癆病，己經耗到快油盡燈滅了。彌留之際，關順打了幾次電話，大哥和二哥一家總算抽了時間回來了。劉三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緊閉了多日的雙眼，看著站在床邊的崽和媳婦，艱難地說：“伢崽們，你娘走得早，我這輩子也沒給你們留下什么，好在你們都有出息，都成家立業(yè)了，也不用我操心了。你們對我孝順我也知道，我只有一件事放不下，這幾年我這癆病也花了不少錢，為治這病，我向隔壁你趙六爺借了2萬塊錢，這個錢不還上，我到那邊去了見了你娘也無法交代。三兒這幾年照顧我也盡了孝，這2萬塊錢你兩兄弟一人1萬幫我還了，別難為你們三弟。”

聽完劉三爺的話，老大眼睛有點酸了，剛要表態(tài)說：“好”，背后一只手恨恨掐了他一下，他痛得差點喊出了聲，忙咽回到了嘴邊的話，看了看朝他擠眼弄鼻的婆娘，再也沒有作聲。見大哥沒說話，老二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婆娘，見她正盯著自己，頓時也蔫了下去，不敢作聲了。

一陣沉默之后，三崽關順開口了：“爸，這錢我還，大哥二哥在城里也不容易。” 這時老大老二的婆娘仿佛得到了解脫似的馬上附和著說：“爸，這段時間我們正是過關的時候，您放心，老三結婚時，我們一定會幫襯他的。” 劉三爺嘆了口氣對三娃關順說：“三伢崽，你一定要早點把你趙六爺的錢還上，他也不容易……” 說完，劉三爺頭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氣走了。

做完喪事，老大老二馬上就回城去了，三娃關順連忙湊了5000塊錢，準備先還趙六爺一部分。當三伢崽關順來還錢時，趙六爺笑了，他從衣柜里拿出一個紅油漆小木箱交給三伢崽關順：“你爸一輩子儉省慣了，舍不得亂花一分錢，他不但沒借我的錢，還存了2萬塊錢放在我這里，這木箱子里裝的是你爸存的錢和遺囑，如果你大哥和二哥一起來還錢，那么這個錢你們三兄弟平分，如果他們沒來，這錢就歸你一個人。你爸啊，爹疼細崽，生怕最孝順的幺崽呷虧。” 三伢崽關順接過小木箱，淚流滿面。